先人们的智慧是强大的,而阵法的种类、作用更是极其繁复。就如常见的五行阵和八卦阵,看似简单的几个方位,一经组合演化,那生出的变化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。但通常来说,一个风水阵的发动离不开天干和地支,什么阵,在什么时辰摆在什么方位,这些都有讲究的,而这些讲究,从某方面来说,又是相通的。一天十二个时辰,阵也会根据时辰的变化而发生变化。每个阵都有阵眼,也有生门和死门。这就像翻板机关,翻板要活动,那就得有轴,没轴拿什么作活动的支柱?还怎么动?在翻板与地面之间得有活动的空隙,不然就卡死了。
席圣贤这时候只感觉到附近的气场有变化,除了感到有股压力外,没有别的不妥,心中稍宽,微觉侥幸。说不定她运气好,这会儿正站在生门上。但席圣贤没那么多时间去想别的,这会儿站生门上,一旦阵势发生变化,说不定她现在站的地方就变成了死门。她从背包里翻出微型计算机,计算机与传统的掐算方式同时进行,先算这个时辰的吉位,再根据自己所立的生门推算别的方位和阵眼,然后计算出这个阵在运转时留出的缝隙在哪里,以及阵式变化时缝隙的改变走向。席圣贤通过风水寻龙探脉找古墓在行,但让她跟这些奇门遁甲的风水玄术打交道,她最多算个半桶水。计算机加手掐计算,弄了十几分钟才算好,还不知道准不准。但在这紧要关头,她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,踩着计算出来的活位七拐八绕地踏进阵里。最先遇到的就是昏过去的聂颖,聂颖躺在地上,满头大汗,正喃喃说着胡话。席圣贤没理她,她绕进计算出的阵眼方位,踏进去,赫然看到一蹲跪坐在地上的陶俑摆在那。陶俑的眼珠子呈幽绿的,原来这就是席圣贤之前看到的那像老鼠眼里发出的幽绿冷光。陶俑雕得十分逼真,一个中年男人,留着一撇八字须,嘴角挂着讥诮刺讽的嘲笑,一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席圣贤。看着陶俑的眼睛,席圣贤只觉一阵困盹袭来,头也阵阵发晕,耳际隐隐有编钟击打的乐声响起。那古老的钟声,似穿越了千年,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若有若无,似有又似幻听。
“小贤。”耳鸣目眩中,席圣贤突然听到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女声响起:“深夜了,你怎么还不睡?我好困了,睡吧。”兰欣?她怎么在这里?依稀中,席圣贤似回到当年和兰欣彻夜长聊的时候,那时候的她们总有聊不完的话。睡在同一张床上,盖着同一条被子,一直聊到两人都睁不开眼,兰欣才会困盹地说困,叫她睡觉。席圣贤的脚下突然一软,跪坐在地上。面前的陶俑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黑暗。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张床,而她正跪坐在床前。兰欣的声音又响起,“小贤,你怎么掉床底下去了?快上来睡了,再不睡天都亮了。”然后兰欣把她拉上床,同时给她盖上了被子。
熟悉的气息,贴近的感觉让席圣贤的鼻子突然一酸,阵阵酸楚涌上心头。多少年了,她们有多少年没再见了?九年零二个月。从她十七岁那年的七月到现在已经整整九年零二个月没见了!九年零二个月没见?那现在?!席圣贤猛地惊了一大跳,赫然睁开眼,眼前仍是矿灯的光芒,而自己正躺在地上,脸距离陶俑的腿部不到十公分。席圣贤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她闭上眼真睡着了的话,就再也醒不来了。她“噌”地坐起来,头突然一阵眩晕,又倒了下去。“去你妈的!”席圣贤倒在地上,抬腿就朝那陶俑踢去。一时不察,居然中了这没生命的陶俑的道!
陶俑是空心的,她一脚踢在陶俑的脖子处,便听“咣”地一声,陶俑的脖子被她踹断,掉落在地上摔碎了,同时一股绿色的烟雾自陶俑的脖子里喷出。
糟糕,她怎么忘了陶俑的身体里还藏有毒烟!她戴了防毒面罩,对这喷出的毒烟倒没什么好惧怕的。席圣贤又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钢管,“咣咣”几下重重在砸在陶俑身上,像砸陶缸似的把陶俑砸了个稀烂,露出陶俑肚子里的那堆绿幽幽的已经烂在一起的腐草。陶俑底部还积着一滩深绿水的液体,那液体顺着陶俑破裂的底部,溢了出来,朝席圣贤方向流去。
席圣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,几步爬开,然后才发现罩在墓室里的黑暗消失了,矿灯的光线又恢复了正常。她抬起头看去,只见叶老头坐在另一个陶俑边上直喘气,而聂老头正缩在墙角,瘫成一滩泥一样。至于光头,蜷缩着侧躺在地上,身下还有血,不知道是死是活。黑子不见了,席圣贤环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。更让席圣贤觉得奇怪的是,刚才陶俑明明整齐地摆作两列,叶老头现在坐的位置明明没有陶俑的,现在怎么有陶俑跑到叶老头边上去了?她再扭头看去,只见原本整齐摆作两列的陶俑都移了位。莫非有机关控制?她从不相信有鬼神!席圣贤站起身,走到被她捣碎的陶俑前,怕沾到毒水,她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伸手用钢管把陶俑上的陶片拨开,刚拨开陶片,钢管就触到一个硬物,跟着席圣贤就听到有索炼在地下滑过的声音。又触动到机关了!席圣贤爬起来,以最快的速度又钻回盗洞里,包顶在头上挡住,像只驼鸟似的蹲下去。她一蹲下去,就看到吕博伟正半睁着眼看着她。
“咳!”席圣贤尴尬地干咳一声,说道:“你醒了?”叶老头的声音传来,“小贤子,你别只顾着自己跑啊!”紧跟着,她听到地道里有动静,扭头一看,矿灯照去,见是黑子正从地道那头爬过来,手上还拎着一个空了的大背包,正一脸纳闷地看着她,“席姐,你怎么又下来了?”他妈的,还以为黑子出事了,原来是送货出去了。席圣贤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怕死跳下来躲灾的,她扫了眼黑子,没作答。
叶老头的声音又传来,“陶俑归位了。”
席圣贤站起来,对吕博伟说声:“吕哥,得罪。”又踩在吕博伟的肩膀上爬了上去。上去后,就见到那些陶俑像幽灵似的在移动,移回原位。席圣贤再定睛一看,哪里是陶俑在移动,是陶俑屁股下的地砖在动。她吁了口气,歪打误撞,居然把这阵破了。
“吼……”聂老头突然长长地从肺腔里呼出一大口气,这才趴在地上,扯下防毒面罩,作死似的直喘气,喘得就像扯风箱似的。半天过后,才缓过气儿,说了句:“差点憋死我。”
席圣贤朝聂老头那里一瞅,只见聂老头的脖子上一片乌青,活像被鬼掐过似的。
黑子从地道里钻出来,远远地看见光头姿势古怪地躺在地上,问道:“光头怎么了?”他问着走过去,一把翻脸光头,顿时吓得“啊”地一声,连退数步。只见光头已经死了,眼睛位置露出一对血窟窿,眼珠子已经不见了,满是鲜血的双手死死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,掐得自己的舌头伸出来老长。
席圣贤看得一阵恶寒,真想就这样打退膛鼓,拿上这间墓室里的东西大家分了赃就走人了。他妈的,这座墓太恶心人了。但淘墓不淘到墓主的主棺就不算是淘到墓,因为真正的好东西都搁在墓主的棺材里,真正值钱的在那。席圣贤揉揉额头,定了定神,说道:“继续吧,早点淘完这墓早点走人。”以后谁再叫她来淘墓,她日他全家先人板板!她现在只想把手里的那点货走完,拿着那些足够她花到下下下辈子的钱,找个适合定居的城市过点富足的生活。刚才在幻觉中看到兰欣,她又想起这个九年多不见的发小。这么多年没联系,也不知道兰欣嫁了没有。想到兰欣也许已经嫁作人.妻,席圣贤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,那感觉就像和自己生活多年的老婆突然跟别人跑了似的。她幻想过娶兰欣过门当媳妇,办家家酒时她和兰欣拜过天地。甚至于,有个炎热的下午,她们两个穿着背心短裤躺在床上午睡,但都睡不着,鬼使神差之下,她们居然接了吻。这么多年,她仍清楚地记得那个吻,记得那美好的感觉以及当时的心悸和紧张。她喜欢兰欣,可是这种感情和感觉又是多么的怪异,旁人会怎么看她?兰欣又会怎么看她?会把她当怪物吧,比她当盗墓贼还要古怪的怪物!
想到自己因为钱而成了“怪物”,背景离乡十年不敢回家,再想到以前家里穷到揭不开锅、买不起米,没钱买药看病的操蛋日子,席圣贤咬紧牙关,从牙齿缝里低低地挤出一个“操”字,在这个全民向钱看齐的社会,没钱,比“怪物”都不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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囧,“人妻”居然是违禁字。“嫁作人.妻”居然会被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