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寔就等在这儿呢。季泠的病他也没瞒着众人,即使今日汪增厚不问,来日柴坤也会知晓的。不过汪增厚这会儿能如此说也在楚寔的意料中。柴坤来之前打听了楚寔的事情,难道楚寔会不打听新上司的种种?汪增厚这种幕僚肯定是楚寔关注的重点,所以对他的能力还是了解的。
楚寔的脸上很自然地显出一丝愁色,不明显,但看得出来,“哎,我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,可是遍请名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”
柴坤方才知晓,楚寔的夫人那是真的有病,且是怪症,旋即不由暗忖,险些被葛芳兰带偏了。女人家就是小气又斤斤计较。
事后柴坤当然找汪增厚确认过,季泠的确是患了怪症,如此还亲自动手包粽子那可见心还是诚的,楚寔的态度也就可以窥见一斑了。
晚上粽子蒸了上来,柴夫人道:“我就说他家还有的,怎么送咱们就送那么点儿?”
柴坤发火道:“你这是没吃过东西吗?还上赶着问人要,丢人。”
柴夫人被骂得愣了愣,“是我赶着要么?还不是你儿子和女人馋嘴。”
柴坤道:“这粽子是楚衡业的夫人亲手包的,有这个心都足够了,你当她是咱们府上的厨娘么?”
柴夫人这倒是没料到,“她亲手包的?不是说身体欠佳么?她一个知府夫人能亲自动手包粽子?”
柴坤道:“就是包粽子累的。”
柴夫人好笑又好气地道:“她是豆腐做的么?包个粽子就累了?”
“你那么喜欢打听怎么不知道楚寔他夫人去岁得了怪症,整个冬日长睡不醒,寻遍了大夫都没人能治?”
柴夫人这才有了一丝诧异,“啊?什么病啊?怎的这样奇怪?”
柴坤道:“行了,有些话你私下说说便是了,可不要再跟着人议论楚衡业的夫人了。我也是没想到,楚衡业少年得志,前途不可限量,却娶了个漏油灯盏。”
漏油灯盏是柴坤家乡的土话,就是指体弱多病的意思。
柴夫人有了新的可闲聊的话题,也就没再纠结于埋怨季泠的无礼了。
然而楚寔回府后没去衙门,却直接回了主屋。
谁知恰逢珊娘也在。
昨日赛龙舟珊娘是去了的,众人捧柴夫人而贬季泠的话她也听了一耳朵,虽说因为楚寔的事情,珊娘觉得有些没脸见季泠,可听了这些话,她还是要当仁不让地进府提醒季泠一下。
季泠是完全没想到,自己不招人也不惹人,却已经得罪了这么大一片的人。至于柴夫人,她原也想着不能再像上次那般怠慢,得主动上门拜见。
可是她又想着柴夫人等人才刚到,府中光是收拾也得好几日,等季泠觉得柴夫人等应该安顿好了,却又到了端午,她得忙着做粽子,便想着节后再去拜访,不曾想就已经晚了。
其实季泠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在给自己找推辞的借口,她那是真心害怕出去应酬,尤其是应酬楚寔上司的内眷。
季泠听见珊娘说柴夫人也对自己不满后,不由得以头磕榻上小几,实在是太懊恼了,她又给楚寔添麻烦了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楚寔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季泠在“磕头”。他是这屋子的主人不是客人,所以如今回来也不用小丫头通报,季泠和珊娘骤然见他都是一惊。
珊娘赶快起身给楚寔行了礼,然后提出告辞。
楚寔点了点头,又问季泠,“端午的粽子还有么?”
季泠看了看楚寔,又看了看珊娘,点了点头。
楚寔道:“那把剩下的拿一半给珊娘,戴先生喜欢吃,阳山先生那儿也送一半去吧。”
珊娘赶紧道了谢,她来楚府前,戴文斌还嘱咐她让她问一声的,她没好意思跟季泠提,这会儿楚寔主动提起可算是解了她的愁了。
季泠让芊眠去准备粽子,又道:“那剩下的几串需要一直用冰冰着,你装匣子的时候多放些冰块儿。”
珊娘却是好奇,不知什么样的粽子居然要冰块冰着,不过如今是端午附近,天气炎热得人身上的油都熬出来了,吃点儿冰镇的东西也爽口。因着楚寔在,珊娘也没敢多问,很快便离开了。
珊娘走后,楚寔才再次问季泠,“先才为何一头磕桌?”
季泠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道:“我好像又把布政使家柴夫人给得罪了。”